“在某一设定区域内应该有多少家加油站。”这是华尔街顶级投行和咨询公司常问的问题。大多名校毕业的同学都会从区域人口、家庭平均人口、家庭车辆保有量、加油站覆盖范围这些角度入手，来回答这个问题。
但同为名校毕业的张磊（现任高瓴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）却独出心裁，问面试官人们去加油站，是去加油还是去那里的便利店？他认为人们去加油站不一定是为了加油。如此别具一格的答案，自然将耶鲁毕业的张磊拒之门外，但换来的是一家资产超过5000亿元，亚洲最大的投资机构之一的高瓴资本。
作为一个投资人，在梳理投资逻辑时，质疑“假设”很重要，正如张磊质疑人们去加油站的动机一样。如果我们把亚马逊假设成一家网上书店，我们将错过千倍的股价增长；如果我们把星巴克假设成一家咖啡店，那么它的PE也不会达到现在的130多倍；如果我们把茅台和二锅头都单纯地假设成白酒饮料，那么茅台的股价也不会超过2000元/股。
质疑“假设”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发现价值，张磊还在他的著作《价值》一书中提到了另一个好处：控制风险。如果现有产业所处的生态变了，企业盈利的方式变了，企业组织的流程变了，这个企业会不会出现大的风险？如果现有资本市场的玩法变了，整体市场环境或传统的规则变了，这个模式还能不能走下去？如果没有了资本市场，无法退出，还投不投这个企业？如果整套逻辑的前提假设变了，哪些结论会不复存在？上述问题，或许通过这本《价值》都可以找到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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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的价值:
“寻找、质疑、执行、检验”
质疑“原假设”的背后，反映的是研究能力。张磊认为价值投资要在可理解、可预期、可展望的范畴内，遵循商业的真实规律，做出判断。把研究作为投资核心能力的出发点，完成“可理解”；坚持长期投资，充分理解并等待价值创造的过程，做时间的朋友，完成“可预期”；坚持寻找动态护城河，把企业家持续创新、持续创造价值的能力作为企业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动力，完成“可展望”。
作为投资人、研究员，我们要能找到因果逻辑、考虑尽可能多的维度，既关注收益，又考虑风险。张磊在书中强调了独立研究的重要性，独立研究的最大价值是让投资人敢于面对质疑，坚信自己的判断，敢于投重注、下重仓。只有研究深、研究透，才能够更加轻松地形成决策。
在《价值》一书中，张磊总结了研究的一般方法论：投资一般可以从行业、公司、管理层这三个层面来分析。
看行业就要关注商业模式，这个生意的本质是什么、赚钱逻辑是什么；关注竞争格局，是寡头垄断还是充分竞争；关注成长空间，警惕夕阳行业；关注进入门槛，是不是谁都可以模仿，等等。
看公司就要关注业务模式、运营模式和流程机制，管理半径有多大，规模效应如何，有没有核心竞争力。
看管理层就要关注创始人有没有格局，执行力如何，有没有创建高效组织的思维和能力，有没有企业家精神。
同时，还要看到行业的发展、公司的演进和管理层的潜力，包括这个生意如何诞生、如何变化、如何消亡，以及这些结果背后的驱动因素，看成因和结果。从人、生意、环境和组织的角度，从更多维的空间，思考创业者、商业模式和生意所处的生态环境以及企业的组织基因。投资者不仅要思考企业管理层的创造性、企业的商业模式演进，还要思考企业组织基因的表达、系统生态环境的变化等。用第一性原理思考问题，在无常中寻找有常，在有常中等待无常，探究五步之外，投资于变化，投资于品质。
张磊在书中定义：长期研究=关键时点+关键变化；独立研究=独特视角+数据洞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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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业的价值:
“选择与谁同行，比要去的远方更重要”
前面聊的是研究的价值，接下来张磊在书中讲到了企业的价值，即在于打造动态与开放生态的护城河。
张磊认为商业竞争本质上要看格局，要看价值，要升维思考，从更大的框架、更广阔的视角去看给消费者创造怎样的价值。简单来说，就是价值观放在利润前面，坚信价值观是这个企业真正核心的东西，那么利润将只是做正确的事情后自然而然产生的结果。
具体来说，就是企业创始人、管理者要坚持初心，保持进化，以终为始，站得更高看得更远。拥有对行业的深刻洞察力，在时代的进化中看到未被满足的消费需求，把握大趋势中的定式。拥有专注的执行力，即义无反顾地投入、把小事做到极致（匠人精神）。拥有超强的同理心，以第一名顾客和第一名员工的心态，充分调动同理心，做到与同事、与客户、与竞争对手的全方位沟通。
张磊认为企业的成功与否与企业中的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：CEO需要保持自由思考，同时真正理解并实践价值管理；公司需要有靠谱的人才，即自驱、时间敏感型、有同理心并能不断学习的人，并赋予他们长期使命感和成就感。
书中提到了字节跳动从今日头条起家，短时间内裂变出抖音、西瓜视频、火山小视频、飞书、TikTok、Flipagram等众多应用。张磊认为驱动高速裂变的是强大的组织和人才管理机制，它鼓励创新、不设边界，促进分布式决策和坦诚沟通，把组织的交易成本降到极低，使公司的核心价值观和创新能力结合得很好。创始人张一鸣“延时满足”的特性，把自己的状态调节在轻度喜悦和轻度沮丧之间，追求极致的理性和冷静，在此基础上为了长远的战略目标强迫自己学习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，对企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谈到当今世界的科技浪潮，张磊认为科技不是颠覆的力量，而是一种和谐再造的力量。目前，国内很多企业都在做数字化转型。数字化转型的基础是尊重传统企业，用科技赋能传统企业，而非代替传统企业。传统企业所积累的生产能力、供应效率和品牌价值不可能瞬间土崩瓦解，也不会凭空消失。张磊将数字科技化赋能比作在飞行中换发动机，不会改变传统企业的行业属性，不是“停业整顿”，也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，必须直接为业务带来增量。科技是生产要素，而优秀的企业总会及时、有效地使用一切先进生产要素来提高运营效率，从而实现可持续增长。
书中着重提到了百丽国际。百丽国际旗下拥有鞋类、运动和服饰三大业务，是全球第一大女鞋公司，也是中国最大的运动鞋服零售商，拥有400多亿元的年收入，60多亿元的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，4000万双女鞋、2500万双运动鞋、3500万件运动服饰的年销售业绩，几千万会员，近20个鞋类品牌、6个服饰品牌，拥有2万家直营店，8万多名一线零售员工。面临着跟大多数传统企业一样的问题：流程割裂，业务条线流程不清晰，没有分析、决策和反馈节点；底层数据割裂，商场数据无法同步给品牌商；横向数据割裂，不同区域、不同渠道、不同门店的数据不相通；上层数据割裂，宏观数据无法快速帮助一线销售人员答疑解惑，无法实现供应链的及时调整。
张磊的高瓴与百丽国际一道，从第一性原理出发，开发终端赋能工具，通过收集门店及所在商圈的实时人流数据，以及每双鞋的试穿率和购买率数据，调整销售预测和库存参数，把消费者喜好和设计生产联系起来，运用“单品管理”的理念，实现供应链的瞬时触达，达成了赋能每一个门店的构想。并重新定位店长与店员，要知道时尚产品需要在交互过程中挖掘顾客的潜在购买欲望，因此，用户交货非常关键，高度依赖店长与店员的服务能力。百丽国际通过智能门店决策平台的设计，给予一线店员更多智能化武装。店员们不再苦于“调货、断货、压货”的运营环节，而是从数字化工具中领任务、做游戏，优化店面陈列和单品布局，在指引下完成销售和服务过程，成为消费者的时尚顾问。
对于企业创新，张磊认为创新1.0时代本质上是商业模式的创新，是利用互联网技术做“连接”。而创新2.0时代的关键是融合，来自基础科技、基础科学的创新，将以全领域、深结合的方式改变各行各业，推动制造业的全面升级。未来的创新是将真正的黑科技、硬科技与传统行业融合起来，实现长远价值创造和共同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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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的价值:
“流水不争先，争的是滔滔不绝”
张磊对伟大格局观的首项定义是“拥有长期主义理念”。很多时候做价值投资，在短期内无法得到市场的回应，比如发扬中国制造、研制创新药，但如果把时间拉长了看，这些问题就会明确很多。近年来，中国与西方贸易摩擦不断，芯片供应短缺，随着中国的崛起，制造业矛盾将越发凸显。对于中国而言，制造业不仅仅是立国之本，也是国家竞争力的重要评估标准。
张磊相信：“长期主义不仅仅是投资人应该遵循的内心法则，而且可以成为重新看待这个世界的绝佳视角。因为，于个人而言，长期主义是一种清醒，帮助人们建立理性的认知框架，不受短期诱惑和繁杂噪声的影响。于企业和企业家而言，长期主义是一种格局，帮助企业拒绝狭隘的零和游戏，在不断创新、不断创造价值的历程中，重塑企业的动态护城河。企业家精神在时间维度上的沉淀，不是大浪淘沙的沉锚，而是随风起航的杨帆。于社会而言，长期主义是一种热枕，意味着无数力量汇聚到支撑人类长期发展的基础领域，关注教育、科学和人文，形成一个生生不息、持续发展的正向循环。无论是个人、企业还是社会，只要在长期的维度上，把事情看清楚、想透彻，把价值创造出来，就能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。”
参考文献：
张磊著，《价值》，浙江教育出版社，2020年9月
本文由“苏宁金融研究院”原创，作者为苏宁金融研究院研究员金杰
